「上」
※本意是因为学校墙外有一棵很茂盛的梨花树有感而发
※ooc
※莫得文笔
※4000+
「1」
点上一只只剩半截的蜡烛,双手捧着沾了灰的白布条。轻轻覆上眼,在脑后绑上个小结,陈旧腐朽的木头散发出来怪异的气味,使气氛变得越发诡异。
如果有人在场,那么一定会惊讶于他明明不盲,却自欺欺人般蒙上双眼,再启唇唤一声:“阿洋,晚上了。”
应该还有点不大习惯,摸索两下,找回了感觉,无眼胜有眼地搂起棺材里面色苍白没有一丝生气的躯体。
无意中探到鼻下,不知是什么被刺激到了,顿地屏住呼吸。
不知是不是在白绫下睁眼太久被灰尘沾上了,面颊流下两行清泪。
他笑了笑,大约可以用如沐春风形容:“阿洋,晚安。”
「2」
“小友。”晓星尘轻轻拍拍棺材沿,“晚安。”他觉得拍背太孩子气,又唐突,便出此下策。
谁知薛洋装出来的迷迷糊糊的咛嘤声下,是一对如明镜般的双眸,死死盯着晓星尘。
他还以为晓星尘没察觉,直到晓星尘动了动喉结,耳廓已经充了血,说:“小友,快睡吧,别看我了。”
薛洋干脆破罐子摔破坦白:“道长你好看还不给别人看是想独享其乐吗?”说罢上调了尾音,晓星尘以为他是生气了,急忙道:“你想看便是了,先睡觉。”
“我还在想道长会嗔我油嘴滑舌呢。”
晓星尘倒上一杯茶:“你也知道。”
昨天刚下雨,第二天到来时地还是湿漉漉的。晓星尘嗅了嗅,空中弥散着清芬的花香——梨花。
他还在发愣,薛洋就从屋内悄悄走出来,一把环抱住他的腰,勾勒腹肌的轮廓,四处游走。
晓星尘抓住他不安分的手:“阿箐呢?”
薛洋的脸捂在他的肩窝,闷道:“出去和那些小屁孩玩了。”“她也是小屁孩。”
晓星尘忍不住笑了一声,不自觉摩挲着他的手的小动作,有意外的效果——它让薛洋心安许多。
“你也是。”
薛洋顿时抬头龇起虎牙勾住他脖子,头往前伸:“你才是小屁孩!”
下一秒晓星尘就微微侧过脸,误打误撞亲上了。薛洋当即摸着他的脸不让他走,越发动情。
晓星尘渐渐的也知髓识味,任着他去了。
“今年的梨花开得很香。”
薛洋浑身一僵,面色骤然变得阴沉。他懈下晓星尘,随口答了个:“嗯,我也喜欢。”
这寓意可不好。
「3」
果不其然,当这个夏天来临时,临近城外处已经人迹罕至,阴气森森了。所以招来了那个“多管闲事”的人——宋岚。
薛洋看着门口大敞,总觉得格外反常。
他紧了紧手中的提篮,吞了吞口水,一步一艰难,轻轻推开门。
果不其然,门内是另一番光景,入腹的霜花利剑,举剑的明月谪仙。薛洋面部表情控制不当,静默后是爆发般的狂笑,他扔掉篮子前还顺走了一个苹果。
咔嚓两声清脆,晓星尘问他:“好玩吗?”
他思索了一番,道:“好玩,怎么不好玩?”
“你真是太令人恶心了。”晓星尘恨得咬牙切齿,不自觉往前一伸,薛洋便成了对穿。
“星尘,无须和他废话,一剑致命伤足以。”
晓星尘如何不知道?
薛洋瞥向宋岚,笑容讽刺十足,活脱脱一个流氓。
薛洋在赌,赌晓星尘会不会把他杀了。
很遗憾,他赌输了。
见晓星尘说着:“饶了我吧,也饶了你自己。”说罢便把剑抽出,剑锋直指薛洋心脏。
“慢着。”薛洋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,颤抖的指尖昭示着他几近癫狂,大约是晓星尘越是不好受,他就越兴奋,“道长可想重归光明?”
“不想。”斩钉截铁。
薛洋甩走苹果核,靠着门框,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:“可我想啊道长。”
晓星尘气到发抖,剑迟迟不肯放下,僵持很久才挽了个剑花收入鞘,拈了个诀把薛洋捆起来。
“我如何能知道你非缓兵之计?”
薛洋见被五花大绑也不挣扎,倒是略微松了口气:“一个月后见分晓。”
薛洋理所应当留了下来,被软禁义庄后墙外的一个小木房,二人当时为了避开阿箐而在这里住了好几天,回去时阿箐两眼泪汪汪,拿着小竹竿在地上乱点一通,却是骂道:“坏东西你把道长拐去哪了?”
当时薛洋看了一眼晓星尘,吹了个口哨戏谑道:“谁拐谁还不一定呢。”
“薛洋,吃饭。”宋岚态度没多好。给仇人送饭还不语言攻击是不错的了,“哐”地把饭菜放在桌上,冷哼一声离去。
嗬,还不忘锁门。
薛洋翻了个白眼,手拿着筷子百无聊赖地戳着碗里白花花的米饭。
他心中顿生寂寞。
这个时候应该是要和晓星尘出门准备明天的菜的。
「4」
没两天宋岚便辞去只身闯荡,两人都心照不宣没有提及白雪观,只寒暄几句又道了别。
不知不觉又是半月,在薛洋软磨硬泡下晓星尘只得把活动范围扩大到整个义庄。薛洋每天吃吃喝喝玩玩,时不时逗逗晓星尘,而逗得人家面红耳赤是他的乐趣之源。
这个小道长怎么这么可爱。
他撑着腮帮子一边嚼着花生一边端详晓星尘。白绫十分乍眼,一身白配黑色又不好看。他想了想,果然还是眼睛适合他。他说了一声:“道长,过来一下。”
晓星尘自是不会理会了,他端上一盘菜:“吃饭。”
薛洋心说不急,笑眯眯的。他把饭菜吃完后一把扯下遮住星辰的白绫。晓星尘愣了一会,强压怒气道:“你又想干什么?”
这次他没说话。
晓星尘被阵法隔离。
“那么道长。”晓星尘目不能视,听他带笑的声音只觉得毛骨悚然头皮发麻,“你我阴阳两隔可?”
他没动作了,灵力破结界无果:“你什么意思…?”
薛洋坐上椅子手肘撑着膝盖玩着手指:“就那个意思咯。”“我不允许。”
“我们还没算清,你别想轻轻松松了事。”
如果前一句是晓星尘给他递出的把她拉上岸的手,那么后一句就是晓星尘松手让他坠入深渊,又无法脱逃的咒。
不可一世的薛洋终有败的一天。
晓星尘当时竟未曾发现自己的阳光从此坠入海底。
「5」
深夜月明之时阵法方才消散。
补眼很成功,代价也很大。是薛洋很久以前翻的一本魏无羡的手记。
[换眼之术唯二,一为一双目换一睛明,二为布阵割魂塑明眸。
前者仅用于眼,后者均可。
新生。]
如是。
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,因为他想和晓星尘一起看梨花开满枝头,冬天时候互相依偎共赏的雪景。
很遗憾,薛洋足足昏迷了两个月,梨花也早就败了。
醒来时是大半夜,月很亮,因为他身边还有一个胜似月光的人。薛洋轻轻咳了两声,没想却扰醒了晓星尘。
这些时日以来他一直浅眠。
你望我我望你,晓星尘眉间皱出沟壑,率先发言:“你还好吗?”
只见薛洋似乎委屈的哭腔,抬眸眼中含有水光:“我不好。”
“我一点都不好。道长。”
我灵魂都撕了一半放你那儿了,怎么能好?
「6」
晓星尘自是没有原谅薛洋的。他本说:“你去赎罪罢。”是下了驱逐令的。
但他低估了薛洋的脸皮,一路上驱赶了几次,最后只好败在薛洋一句“你真的要赶我走吗”。
此刻晓星尘很希望拥有原来那个说一不二的劲儿。
结伴而行,薛洋无数次示过好,晓星尘均予以拒绝。薛洋认为他大概是忘了当初在义庄那档子缠缠绵绵了吧。
虽然后来薛洋还是离开了,他选择的是冬天。
「7」
薛洋某天带了个了个西方来的小沙漏,亮晶晶的,他说里面有星辰,突然就想到晓星尘了。
晓星尘瞥了一眼,的确很好看。又听薛洋自顾自说着:“听说这是西方用来记光阴的。”
良久的沉默,薛洋摩挲茶杯壁,深吸了一口气:“道长,我愿意把余下的时光都给你。”
什么意思?
谁知道呢。
晓星尘顿下翻阅古书的手,倒映着星星的眸子显出责意,没由来一阵心慌:“别乱说。”
薛洋还剩多少时间?割魂能活多久?他都不得知,这才怪起薛洋什么都不告诉自己来。
薛洋望着窗外喃喃道:“我可没乱说。”
「8」
薛洋死了,很意外,毫无征兆,在第二年的深秋,他们一同回到起点——也是终点的地方,义庄。
死在了晓星尘怀里。
初晨,晓星尘正打算推开昨晚又一次黏上自己的薛洋,迎接他的不过是一具尸体。
还有点温度。
他死前应该是是看着晓星尘的。
落差之大让他有点猝不及防,不信邪似的拍了拍薛洋:“薛洋,薛洋,醒醒。”
“薛洋…你看看我。”屋外下起霜,毫无防备的晓星尘打了个寒颤,“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看雪看梨花吗?”
“你食言了。”
「9」
晓星尘卸下黑白两剑,放在枕边,步入梦境。他睡梦中摸索,认为那个剑柄上雕镂着牡丹花的剑有意外的安抚作用。
梦回义庄,是一片银装素裹的天地。
不得不说,纷纷飘落的雪花就像梨花儿一样,薛洋是很喜欢的。他转头望向那个同样洁白无瑕的人儿,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一句话。
他忽然很想和晓星尘一起看雪花。
“道长,以后我们一起看好不好?”
晓星尘眼上一阵刺痛,不容易说出一个:“好。”他怕他兑现不了对阿阳的承诺。
再后来就不是“雪”而是“血”了。
「10」
自那以后,晓星尘腰间就别着一个锦囊。
那不是锁灵囊。他甚至连薛洋的魂魄都不知道怎么收回来,手足无措地感受怀里温度的降低,自己无能为力。
薛洋走得彻底,不着痕迹,直到身体逐渐透明消失,晓星尘才爆发,他起身:“薛洋!”
他咬牙切齿:“你凭什么?你凭什么一走了之?
他泄了气:“薛洋…你赢了。”
晓星尘刚刚把降灾埋得好好的,片刻后又急急忙忙徒手挖开土,捧着那把有主之剑。
它出鞘了。
「11」
晓星尘这会儿,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。
天寒地冻,立坐于山亭之中,举杯,对面是空无一人。
他开始思索,如果他一开始就没有掺手常家,会不会不至于落魄到这种地步。
可那是他心中坚持的道义,如果让他重来一遍,他还是会怎么做。
薛洋…?约莫是个意外……
随他去罢。
「12」
说来晓星尘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繁华的场景。
元宵佳节,吆喝声,欢笑声不绝于耳。晓星尘买了一个糖葫芦,很甜。难怪那个人很喜欢。
他忽然问了一下自己,“那个人”是谁?
人山人海。
热闹的街市,路却又被小摊小贩占了许多,薛洋乐得四处走,这里买一点,那里买一点。
一回头,大活人竟不见了。他张望间,手腕被温热的手掌覆盖,顺着去看,晓星尘正拿着糖袋晃了晃,说:“别乱跑,我怕我找不到你。”
而今又是一年元宵,一如既往地人挤人,晓星尘不自觉摸到腰间的糖袋,下意识往后伸手,似是想抓住谁。
可他连一缕光都没抓住。
晓星尘怔在原地,琥珀色的眸子微动,眼帘重重阖上,眼眶久违地温热起来。
星辰终究是会落的。
「13」
夷陵老祖重生某日前来探望。晓星尘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,没成想留下的仅仅是一句“我最多帮你塑回肉身”。
晓星尘自当是感激。
他再也不想当孤独了,哪怕陪伴他的只是一具躯壳。
早早就化了雪,大地好不容易染上绿意。晓星尘的手指动了动,睁开眼,是薛洋窝在怀里呼吸平稳。
他屏了屏呼吸,紧了紧怀抱。
果然是梦一场。
“我看见墙外一夜之间又长了一棵很高很高,很茂盛的梨花树。我忽然想起你也喜欢。”
“说什么呢,我是因为你喜欢我才喜欢的。”
“是吗…那我还挺荣幸的。”
#因为晓星尘的眼睛是薛洋的魂魄筑成的,所以最后一段不是假的,四舍五入就是he。